糖罐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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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铁甲依然在你妹][素墨无差]白首青山

*谁无中二期。

*素墨相杀设定。

*设定记不起很多,如有不合原著处,自然算我AU。

*just想写未亡人息叔叔……

*OOC


[起]


是年春,大雨。


一场大雨下了半月才停,京畿被浇得通透,长街白亮如洗,草木碧色浓郁,沉重欲坠。

雨停后便是春猎。草叶湿滑,跑马并不容易,狩猎也是草草收场,唯有古月衣将军带领的亲兵毫无影响,猎物装载共十二车——他的亲兵多是晋北出云旧人,素以强弓善骑闻名诸侯,在天下未定时归于当今圣人麾下,多次扭转战局,更有“千军万马畏出云”之称。

便有近来风头正劲的刘大人凑上来,道:“将军好箭法。”

古月衣低首称谢。他面目年轻,为人随和,笑起来好似还带了点少年郎的腼腆,不像天下名将,更像诚恳谦逊的世家子弟。但此时也架不住此君捧上天去的奉承:“将军以'三箭夺魂'成名,在我看来,便是比之当年月将军的追翼箭法,恐怕也是不逞多让。”


古月衣脸色变了一变,断然曰:“——不能比!”


天底下就一个军王。箭不能比。人,也不能比。


那刘姓大人自知说错了话,讪讪缩一缩脖子。接过话头的却是前来迎接旧部的皇后,“也不是不能比,”皇后朗声而言,“白毅倚仗者,不过追翼弓和长薪箭的制式特殊,且有魂印之力加持,故而寻常弓箭及不上。”

声极响,在场皆闻。言下之意,是器利而非人力。

皇后在前朝是晋北的公主,出云骑是其立身之本,见不得旁人说出半点不好。她一开口,古月衣就是再想说什么,也不得不咽下装哑。

刘大人悠然神往:“噫,可惜不能见两者相比。”


“也未必就见不得。”


三人赶紧见礼。天子驾马来回踏过几步湿软春草,嘴角自带三分浅笑,脸色沉如静水,难测其中心意。

皇后微讶:“可追翼弓早已不存。”

“追翼不在,尚有一支长薪留世。”天子眼睛看向一边,道,“老师以为如何?”

他问的人是前朝远南伯,本朝的武安公、帝王之师。天子为表尊敬,仍以老师相称。

长薪箭统共只有七支,六支损于殇阳关一役,仅存一支所指之处,一度敌手莫不溃败。现在收在息衍处的,是在当日决战时楔进他心口左近、几乎绞碎他心脉的那一支。

息衍略收了收不知散漫到何处的眼神,笑言:“敢不从命?”

遂翻身下马,从随身箭囊中抽出一支灰白色长箭。那箭囊似是特制,绵密厚实,拿箭不便,但可保一支箭储藏无虞。那箭在他手中似活了一般嗡鸣一声,息衍向古月衣道:“借将军弓一用。”

古月衣递上他的弓。息衍伸手去接,古月衣却不放手,借此上前一步,压低声音问:“大将军的身体……”

息衍压一压他的肩头:“不必担心。”又凑近了笑道:“慎言。”

他不领军职已久,此刻不过担了个位高权轻的太常之职。古月衣以前算息衍半个从属兼半个学生,如今情急也忘了改口,叫的仍是旧称。


息衍说完张弓如月,看也不看向上射出一箭。势若游龙,去如疾星,灼灼烧人眼目。只听得一声悲鸣后,落下一只大雁来,双眼被射了个对穿,颅骨也被气劲所碎,一点脑浆渗出碎骨,朱朱白白,很是唬人。

皇后惊喘一声,退下半步。

“好!”

天子却极满意般拊了两下掌,和缓道:“老师身手,不减当年。”

息衍自雁身上取下箭来,珍而重之收入怀中,方才欠身回礼:“陛下过誉。”

二者脸上俱压着春阳一般的清浅笑意,众人欢呼叫好,震动山野。

好一个皆大欢喜。 

古月衣手握还回来的长弓,远远遥望息衍身影,唇齿翕动,然而到头来一个字都吐不出,唯有喟然长叹一声而已。


息衍一笑,状似无意抚他手中长箭,抬眼看碧水青空,远山如眉。

山高水阔,可知归处?


[承]


谢圭上午便被心急火燎的传讯官拽出门去,在国公府上候了大半日,才在日头偏西时等来两骑并肩而回的黑马。马上两人言笑晏晏、相谈甚欢,气氛融洽到几乎要错过国公府的大门去。

还是古月衣先看见他,勒马笑曰:“谢先生也在?”

谢圭摸一摸鼻子,甚为懒散无辜:“来找息大人喝酒。”

息衍大笑:“便知道你惦记我去年埋下的那壶玉浮春!”

于是下马携手同归不提。


待朱红大门结实掩上,息衍脚下一个踉跄,张口就是一口血来。古谢两人赶紧去扶,伸手才知汗湿重衣,幸而黑衣不显,才不被外人察觉。

古月衣急道:“将……大人!”

谢圭对他身体了解得比息衍自己还清楚些,急翻过他手掌。

上头惨白旧伤累月经年,掌心更有一道焦黑灼痕,似是血肉瞬间枯萎收干,伤上叠了新伤,几可见骨,只是再流不出血来。正是今日强行开弓所伤。

谢圭把过脉象后气得几近要破口大骂:“你不要命了吗?!还敢动魂印兵器——你还不如干脆死在当年战场上!”

此话说得极重。息衍喘过一口气来,低笑道:“我亦在后悔。”

那日一战白毅箭矢卡进肩骨,伤他肺腑,废他左臂,伤愈之后再使不出闻名东陆的双手刀剑之术,迁太常后更是只随身佩戴装饰用剑并长薪箭而已。此时脸色苍白比死人更甚,低首自武器上一抚而过:“……只是有些话,听者有心。”

旧事息衍从不提,话说到此处已是很尽。谢圭只觉满嘴苦涩,劝无可劝。与古月衣对视一眼,二人皆在对方脸上找到了一模一样的无可奈何。


息衍此病挂了风寒的由头,在病榻上缠绵足有半月之久,整日苦着脸由谢圭押着灌一碗药下去,连祭典都错过了;回去上朝时,众大臣见面便要感叹一声国公越发仙风道骨。

“诸君莫不都是瞎了不成?”谢子侯闻言而笑,“这么沉一顶高帽,也不怕折了国公颈骨?”

他说这话时是在凉风殿批注文书。年少的天子立在窗边,见墙腰水痕已老,漫不经心再问一句:“那依卿所见,该是何相?”

“自是病体支离、老骥伏枥之相了。”谢子侯批完后要拿下一本,抬头正瞧见天子看他一眼。那眼极深,极黑,极意味深长。看得谢子侯指尖一颤,险险拿不住奏折。

天子伸手替他稳住,垂眼道:“老骥伏枥之相?”

谢子侯只好应了声是。

“朕在少年时,也曾涉猎这观面看相之术。”天子收回手来,沉声道,“朕瞧着,却是将死之相!”

他身后是江山万里、猎猎长风,鼓动两袖充盈如翼。谢子侯错愕间掷笔在桌,伏地叩首:“陛下不可!”

在他身后,凉风殿内所有大臣紧跟着跪了一地。直到天子拂袖冷哼而去,仍旧无一人起身。


三日后,早朝。

天子道:“朕昨日得了一本奏折,十分有趣,请众位卿家一观。”

作者乃是御史台新人,今年春风得意的状元郎。洋洋洒洒,长篇累牍,末了中心大意只有一个:参武安公、太常息衍围猎时惊扰圣驾,犯大不敬之罪。

这大不敬一说,可大可小,端的是个胡搅蛮缠的由头。本朝尚武,天子亦厌恶前朝言官有事没事为参而参的习气,平日里打压非常;敢拿这等罪名构陷朝堂第一重臣的,更是绝无仅有。

群臣不敢揣度君心,莫不闷不作声。唯有武安公手不释卷,赞一声:“好!”

“哦?”天子问,“老师以为,好在何处?”

朝堂上安坐者亦仅此两人。息衍坐在铺了软垫的御赐胡床之上,除却朝服外,更厚厚批了一身大氅,捂得脸色倒有了几分人气,对曰:“词藻斐然,引经据典,几令人不知肉味——自然是十分好。”

说完便拿眼睛往文官队伍里轻轻一扫。他一双眼睛作陈茶一般的温和颜色,然而眼下有金石兵戈之意,几乎将末尾一人逼退两步……他怎么忘了,狐虽狡黠善伏,也有能嗜人骨肉的尖牙利齿!

天子缓缓踱了两步,道:“秦大人怎么说?”

御史被点了名,这才想起自己背后有撑腰之人,于是梗住脖子质问:“国公可认罪?”

息衍清清楚楚地笑了两声。

他朝服下摆绣有细密如鳞的银色花纹,随走动翻搅如云,朗朗笑道:“如此呕心沥血做出的锦绣文章,我若再不认,岂不唐突?”

天子脚步一顿,不可置信地盯向息衍,缓声道:“老师这是……认罪的意思么?”

息衍不置可否。

武将列中已有嘈杂之声,连文臣那边都有人想出列启奏。谢子侯面色铁青,只是那两人无论哪个都发作不得,权衡之下转身低喝:“朝堂之上,成何体统!”

这才压下纷纷议论。


他们急。但天子不急。天子不急,武安公就更不会急。天子仔仔细细看他老师,息衍就仔仔细细瞧他掌心痕迹,好似各自能瞧出一朵花来。

简直要引人叹上一句:不动如山,渊渟岳峙。

花自是瞧不出,然而天子顺天应命,想必是瞧出了什么旁人瞧不出的门道,挥手召左右禁军,道:“既已认罪,来人,还不将国公拿下。”

语气竟有几分索然无味。

息衍大大方方领旨谢恩:“臣,谢陛下。”


[转]


下朝以后,谢子侯直扑国公府。

息衍身份尊贵,更兼陛下体恤,只教他闭门府中候审。看守之人自是城中禁军,黑甲利兵,自愿让开十步,以示敬意。

谢子侯一见这个架势,不由低骂一句“糊涂”。

天子本就忌讳息衍军中声名,眼下若再见这帮近卫将之奉若天神,当真比什么催命符都要奏效。

古月衣早已打下招呼,谢子侯更是一身深紫朝服未脱,哪个敢拦,都看他旁若无人扣国公府大门。

门童怯生生应:“大人说,谁也不见。”

谢子侯深吸口气:“我也不见?”

门后传来悉索细响,换一个人声道:“谢大人?”

声音有几分耳熟,当是息衍的侄子息辕。少年人恭恭敬敬:“叔叔说了,旁人若拦阻不住,尚可见上一见,唯有谢大人您,千万得死死拦住了。”

谢子侯只觉刚刚吸进去那口气梗在喉中,不上不下,卡得他半死。他样貌白净,又从文多年,几乎教人忘了他也曾是白毅帐下第一的随军谋士,瞠目结舌看他一马鞭抽在门上,厉声怒喝:“息衍!”

他又气又急,喊声掠过红墙碧瓦:“陛下是真要你死!”

门后静了半刻,息辕仍是道:“谢大人请回。”


息衍在后院喂鱼。

世人皆道武安公是风雅人,诗琴歌酒无一不精,更有一手莳花弄草的绝技。国公府院中四时花木常开不败,一季一时,皆有可观。春日时便是一院紫琳秋,矜雅可爱,花香袭人。

息辕道:“叔叔。”

息衍把最后一把鱼食抛入水中,拍了拍侄儿肩头,“辛苦你。”

室内尚燃火盆,佳酿温好,一室酒香。

息辕忍了一忍,终还是问:“谢大人所说——?”

息衍意态闲适,顾左右而言他:“陛下可是要古将军北上,拒宁州羽人?”

息辕愣:“是有此事。”

“那便去向古将军讨个闲职,跟他同去吧。”息衍为侄儿斟上一杯酒,“北国景色不同寻常,我在清冶湖畔尚有一处房产,这么多年,也不知还在不在,你可代我去探上一探。”


“可叔叔——”

息衍素有狐将之称,笑起来更是同狡狐一般无二,成竹在胸,稍微带一点坏心,教人无端心慌。

息辕不敢再看。

遂定了北上事宜。


待息辕走后,密室内转出一人,是谢圭。

谢圭至今一介白衣,无嫌要避,抄着袖子看息辕背影,“你这个侄子,实心眼,委实不像你。”

息衍要笑,呛了酒,边笑边咳:“幸而不像!”

——不然怎好将他骗离京畿。

谢圭拿起息辕未喝的那杯酒一口饮尽,又道:“我那位本家也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,这辈子要被你们坑害得这么惨。”

谢子侯和息衍不对付不是秘密,秦御史更是和谢子侯有挂名的师生之谊,隔几日三司会审时,坐镇的也必是这位。无论如何,这党同伐异的名声是要在谢大人脑袋上扣严实了。

息衍笑:“送上门的报仇机会,怎说是坑害?”

谢圭拿酒杯遥遥指他:“你这是装出来的不明白。谢大人在你身上瞧见的是谁,你可别说你不知道。”

“白大将军当年一纸调令,逼他成了本朝首辅,见死不救;你又闭门不见,让他救无可救。”谢圭眯起眼睛,下了断言,“上将谋心,你们两人还真是同心一致,诛心呐。”


息衍慢慢笑了一笑。


谢圭跟他极熟,一瞧这笑,眼角就跳了一跳。

息衍接着说:“这些年你云游东陆,可去过故人故地?”

他能提起的故人唯有那位。谢圭只觉得眼角跳得越发厉害,但话头是他挑起,只能硬着头皮说:“去过。”

决战在交通要地,南北东西皆要从此过,避无可避。

息衍明知故问。

息衍:“可有见到什么?”

谢圭眼角跳得教他情不自禁想捂脸,咬牙答:“自然是……萋萋芳草埋忠骨。”

当年血流漂杵的古战场,今日放眼,只有一片不知名的野花开得如火如荼。是清一色的素白镶蓝边的异种玫瑰,望之如海潮碧浪,气势恢宏。

世人传言,那是三十万枉死忠魂拿心头碧血所化。花开往南,是为思乡。


息衍道:“唔。”


此事谢圭不知。息衍本也不知,但见到就知道了。

天下间认识海姬蓝的只有三人。他,白毅,和谢子侯。

真是怪不得谢子侯要恨他入骨。

算下来白毅大约是在殇阳关后进京顺便去访的故地,未料此花在断壁残垣间自开得灼灼,就收了籽要酬他的秋玫瑰。

只是没有机会。


息衍想,他和白毅当年,或许确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。年轻时尚觉来日方长,日后再提不晚,尚有一个契机可期;后来道不再同,自然不相为谋,旧事再提,未免可叹可笑。


都是前尘过往。


往事不堪记。

往事铭心刻骨。


息衍喊一声:“谢圭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知你觊觎墨雪多年,这次走,我就将她送你。”

谢圭默。

忽然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:“一匹老马,就想打发我?”

“话不是这样讲,老马也有老马的好处。”息衍笑,“俗谚曰:老马识途。”

谢圭眼眶一酸。

半晌推杯换坛,气壮山河:

“果然是话多——喝酒!”


[合]


牢房昏暗,幸而并不阴冷潮湿。

谢子侯带了两个随从打扮的人进来,抬首对狱卒道:“开门。”

狱卒嗫嚅犹豫,欲言又止。

牢中软塌一张,琴一具,灯烛两三架。矮几上一壶酒、一碟腌笋、一客盐水毛豆。

谢子侯行大礼,四尺广袖上华美的金丝暗纹全扑了灰尘地。“国公。”

息衍只好坐直身子受他一拜。

带动身上河洛打的铁链叮叮当当。

他当年越狱动静太大,前科既在,不由天子不防。没将琵琶骨一并穿上,已是大大的体恤。

谢子侯拜好后定睛把人细看,道:“国公风姿佚貌乃至拐人手法,丝毫无损,甚慰吾心。”

息衍道:“谢大人尚记恨我闭门谢客?”

谢子侯皮笑肉不笑:“岂敢——国公大人落子无悔,败也败得风骨,寻常人等怎及得上。”

息衍奇道:“局尚有半,怎就说败?”


他布局大半生,选一个不起眼的少年作横扫天下的枪,教出坐镇北陆东陆的两位帝王,一一铲除诸侯世家羽翼,拿血洗出的一个崭新天下,目前该说是情势一片大好才是。

只是要换人执棋。

息衍极善手谈,焉能不知善弈者自身也在局中?


要接着下棋的谢子侯说:“此次——”

“或乞骸骨,或假死遁世。最不济,就真的一刀下来。”息衍笑了笑,“全看陛下的意思。”

世间除却生死皆是闲事,若连生死都不顾忌,还能有什么枷锁呢?

谢子侯无话可说。只有伸出手越过铁栏同息衍握了一握。

息衍低声说:“以后,就拜托谢大人了。”

谢子侯喉间格格两声,转身就走,越过从者时说:“你们也看到了,我没有办法。”


东陆步战第一人曾于乱军中取敌将首级如同探囊,息衍却要到此才发现还有看客,当即拂袖翻脸:“你来做什么!”

息辕早已满脸是泪,刚才靠死命咬住嘴唇才不发出声音,口不成言,只跪倒在息衍牢前不肯起身。

息衍极气,古月衣已经上前一步,按住他的手悄声说:“此去恐要经年……请大人体恤这拳拳的心意。”


这回换息衍无话可说。


半晌传来一声长叹。息衍放软声音:“……你先起来。”

他这一生绸缪计划无有遗漏,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,最放不下的这个侄儿,托付给古月衣远避北疆,以为无虞。

但到底是至近的血亲。

息衍道:“我这一生,俯仰天地,纵然有愧,但终究不悔。”

息辕闻言抬起头死死盯着叔叔看,牙关咬紧,满面通红,多少年不见的少年心性。

息衍于是心里一软。

他抬起手似要同旧时般抚一抚侄儿头顶,只是铁槛锁链阻隔,并不能够。接着说:“你不必为我忧心。”

息辕开口时嗓音嘶哑,几乎落下血来:“叔叔——”

他咽下一口甜腥,毅然道:“待我归来之日,请与叔叔把酒同饮!”

息衍大笑:“这是自然——不醉不归!”


古月衣只觉手中有如握冰。

他不打扰两人话别,只在临别时再问了一句:“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吗?”

火光映他侧影斧凿刀削,拇指上青灰色铁环冷光熠熠。息衍道:“我已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。”

“——只愿将军此去,风从龙,云从虎,出云铁骑所到之处,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。”


古月衣猛然闭眼。

这是一个时代在向另一个时代话别。


他伏身拜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师生之礼。“月衣在此,谢过将军!”


[余]


待到息衍琴酒皆抛,毛皮褥子快要坐烂,几乎疑心三司是不是忘了他这个坐牢的武安公时,才为狱卒带出牢房。


是好天。巍巍宫墙,浩浩蓝天。碧草芳树,水远山高。

也是急景流年。

息衍伸出手虚虚抓了一把长风,此时好像有很多往事在他眼前一一浮现。


他对谢圭说:“听者有心。”

决战那日,白毅把长薪箭刺入他胸口,魂印兵器焚尽心肺,他以为自己必死。

殇阳关下,他们大吵一架,往日默契全成了互捅刀子的砝码,二十年城府此处皆无,彼此以为心灰意冷。

白毅说:“此箭用完时,恐怕我的性命也要到头了。”

息衍拼着反噬的风险从君临之阵里抢出最后一支长薪箭:“这世上还有人想你活着。”

白毅以琴歌作别:“君看我之冢,上有草荒寒。”

一别七载,息衍说:“青青建河水,皎皎故人心。”

白毅对谢子侯感叹:“我与息衍,敌不成敌,友不成友。”说这话时他在莳养息衍带给他的十里霜红。

息衍牵着一匹黑马,在京郊折下一支老柳,遥遥指向楚卫方向。

白毅交还给他指环:“你我最好此生不复相见。”

是在晋北,息衍曾想拂去他一肩风雪。

白毅掏光息衍兜里最后一个金铢去买一匹病殃殃的白马,说:“你同我睡一个月客栈门板。”

稷宫初见。息衍偷眼瞧腰挺背直的白家公子,想:这人好生有趣。


时光回到天启。息衍伺候好他的花,转身抹认真看书的白毅一身泥。

白毅不同他生气,只捉住他问:“以后你想做什么?”

息衍说:“养养花,喂喂鱼,折花载酒琴书度日。唉,你可要同我一起?”

白毅正看着他笑。


千言万语,只此句说不得。

——“若能长铗安归,何妨共你,白首青山?”


*

1.这两个男人我从中二期苏到现在,总要有个了结。

2.息辕没死是私心。本来想写的天子是姬野,后来发现似乎更像昌夜?此处应有“司马懿看在父亲的面上或可放我一马,子元子上却要定了我的命。”梗(喂

3.没看过九州的基友:我咋觉得这是个……小青年追求未亡人,未亡人心口只有白月光的故事。

4.还是这个基友,被我卖了素墨安利后:有本事一起种花,你们有本事结婚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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